What's in a name?

神威第一次見到凰雲，是在鳳仙的身邊。

或許在那之前他們就打過面照了，但眼中只有強者的他，並沒有注意到她。

那天凰雲攔下了差點下重手的鳳仙，這才讓自己注意到了這個比自己年長一些的女孩。明明他們看起來差不多年紀，但接下鳳仙攻擊的她，肯定比自己強了不只一星半點。

他怎麼也沒想到，凰雲竟然會主動親近他，這讓神威反倒有點疑心。不過他很快就發現，她都是自顧自的講完就走，即使沒有回應也無所謂。久而久之神威也習慣了她會在自己被打的七葷八素之後，帶著藥箱出現，不知不覺當中，神威也會開始回應她的話。

一開始是無關緊要的話題，再來是鳳仙很鍾意自己，幾乎把自己當成弟子栽培，最後是一些生活瑣事，還有嘴炮和互相傷害。

說實話，春雨的生活比自己想像中要好。一開始吃不飽的問題，在凰雲帶著自己掀掉餐廳之後大大改善，然後他每天都在被揍、吃飯、和凰雲聊天玩耍、踹飛擾亂秩序的人、偶爾接受任務、準時睡覺當中度過。

這樣的日子比之前都還要愜意充實。

過了一段時間，神威才從別人口中知道，凰雲是鳳仙的女兒，她和她的母親，傳說中的嬋娟夫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。還有，在強者雲集的第七師團中，凰雲也是數一數二的實力派。

這件事讓他糾結了好些天，然後他開始拼了命的找人打架，打到所有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他，不過他的實力也因此突飛猛進，成為春雨值得期待的新血。唯一讓他困擾的事，就是不管自己怎麼說，凰雲都不願意跟他打一架。

之後有那麼一次，神威任性的要參與第七師團的任務，上頭答應派出兵力幫助革命軍，交換條件是讓春雨在那個國家發展地下勢力。雖然不及夜兔的強悍，但那結實頑強的種族也讓人不敢掉以輕心，所以春雨派出了第七師團。

神威的任性，鳳仙不想管，其他人則沒有意見。

身為當事人的神威，早就猜到眾人會是這樣的反應。對於夜兔來說，強大的實力才是一切，沒有人會在乎弱小的自己。但是，任何族群當中都存在著例外，例如苦口婆心勸自己別去的凰雲和阿伏兔。在自己一再任性的要求下，凰雲認輸了，他們決定讓他參與這次的任務，由她在戰場上照顧神威。

那場戰爭當中，神威了解了兩件事：一是自己和凰雲的實力差距很大，二是凰雲會接受自己任性的要求。

對於必須照顧妹妹及母親，離家以前一直都是乖孩子的神威來說，這是很特殊的體驗。也正是從這一刻開始，神威真正對凰雲敞開了心房。他放任自己像她一樣恣意的活著，而且他也開始用激進的方法，逼著凰雲和自己打一架，最後他們討論出了一套「切磋」的方法。

切磋讓兩人的能力都有質的飛躍，神威開始習慣實戰和戰鬥技巧，而凰雲則是能更加精準的控制力量。那是一段相當輕鬆的時光，只是神威一直在追逐著凰雲的背影。

接著他們迎來了一次慘痛的經驗，鳳仙離開了第七師團，春雨上層藉機玩起了政治遊戲，代價就是大量的夜兔死去。當時的神威雖然年紀尚幼，實力上卻已經是隻出色的夜兔了。

在那之前跟鳳仙大打一架，展現驚人實力的凰雲，是呼聲最高的師團長候選人。當時的春雨沒有比她更強悍的人，可惜一向淡漠又不受拘束的凰雲，對權力沒有興趣。

那天夜裡她告訴神威自己的想法，春雨的政治，還有她接下來的安排。聽著聽著，神威突然覺得，聰明又強悍的凰雲，其實可以去任何地方，而且她對這裡也沒有太多的眷戀。那是第一次，神威對於彼此的距離感到焦慮，並暗自發誓有一天一定要壓制她。

在那之後，由於凰雲的安排和支持，穩健派的清遠成為第七師團長，他們也迎來了一段安穩平靜的日子。在那段時光中，神威記得他們曾經到一個氣候跟烙陽很相像的星球，當時他第一次跟凰雲說起自己的過去，也是第一次接近凰雲心底的情緒。

不過讓他印象最深刻的，其實是凰雲帶他吃了霸王餐，準備逃跑的那一幕──她坐在窗邊，陽光灑在傘上、落在身上，襯得她白皙的皮膚更加透明。她純粹而恣意的笑容比陽光更加明媚，

 他覺得那是最適合凰雲的表情。

神威隱隱有一種感覺，這一刻少女的笑容，周遭的景色、溫度、味道，以及當下自己的心情，一切都將深深烙印在心底。不管時間如何流逝，就只有這一幕會靜止，永遠留在心裡。

當時他還不知道這種情感的名字，而且也沒有機會弄懂，因為凰雲離開了春雨，到她的母親身邊。

凰雲並不避諱提起父母，每次提到過去和雙親時，她多半是愉悅驕傲的模樣。但是偶爾……偶爾她會露出淡淡的微笑，淡的好像這抹笑只是她一時興起，眨眼便轉瞬即逝。

在她離去的前一晚，神威在那雙宛若月光的眼眸深處，在那嘴角弧度的盡頭，看見了她真正的情緒。當下的他沒能理解，只是單純覺得這個笑容很令人討厭。總是自由自在活著的凰雲，不該露出這種笑容，他這麼想。

所以他試著像平常那樣跟她說話，說著說著，她也就笑了，笑得跟平常一樣輕鬆恣意，好像這只是一個尋常的夜晚。

但對於他們兩個來說，那是最後一個夜晚。

凰雲離開的時間很長，這段時間內，神威除了戰鬥和找強者廝殺之外沒有別的興趣。偶爾他會做出荒唐的舉動，偶爾他會違背清遠的意思，一開始神威會猶豫，想著唯一會接受自己任性行徑的凰雲不在了，自己是不是該收斂些。

然而，他很快就又想到，既然會接受自己任性行徑的凰雲不在了，那還有什麼需要顧忌？

不再在乎他人想法的神威，對戰鬥和強者的執著日漸膨脹。或許是看在凰雲的面子上，清遠明明感到為難，卻還是放任他荒唐的行徑，所以神威越來越強。

他在一次次的戰鬥中越來越銳利，變得鋒芒畢露。很少主動聯繫春雨的凰雲，對此一無所知。就算她來消息，也都是因為公事而聯絡清遠，她的消息只能透過清遠知道。

久而久之，神威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記不太清她的長相。

不過她的笑容倒是記得很清晰，無論是那天陽光下明媚燦爛的笑，還是那晚在幽暗的房間裡，看不清深意的微笑。

或許是因為隨著年齡增長，歷練也跟著增加，神威某天就突然明白了，當時自己所不能理解的笑容，當時凰雲所隱瞞的情緒，那是悲傷和寂寞。

凰雲確實是隨性淡漠，自由恣意的性子，她不是一臉冷漠，就是露出笑容，除此之外沒有太多情緒起伏，表現出來的又更少，但那並不代表她心底毫無波瀾。

凰雲這種人的情緒，從來只會展現在眼底，只會在夜深人靜時，在弧度不夠的嘴角露出破綻。

緊接著，凰雲安排的時間到期了，清遠被自己殺死，為了爭奪下一任團長的位置，第七師團迎來了戰國時代。當時最忙的大概就是阿伏兔了，他和一群對團長之位沒興趣的夜兔，整天奔波著阻止同類相殺。不過他們並沒有忙太久，因為所有人很快就看出來，神威擁有的力量君臨眾人，於是他成為了第七師團長。

也是因為成為第七師團長，他才終於見到一年半不見的凰雲。

遠端通訊的螢幕上，出現了那張熟悉臉龐，她一樣長相清麗、氣質脫俗，只是褪去少女氣息而更加美麗。她叫喚了自己的名字，那雙月光般的淡黃色眼眸因笑意而明亮，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恍惚。

神威以為自己記不清凰雲的長相，但看見她微笑的那瞬間，回憶卻又變得太過鮮明，好像她的離開不過是數日之間的事。

「離開這麼久都沒消息，我還以為妳肯定不記得我了呢。」神威忍不住這麼說，語氣當中有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不悅。

凰雲稍微瞪大了眼，接著像是發現什麼秘密一般，露出揶揄的笑容說：「哎呀，你這不是在想我吧，神威？」

神威覺得超不爽的，尤其是凰雲那一臉就是「我弟弟最可愛了」的表情。

他微微一笑，語帶威脅地說：「我現在可是以第七師團團長的身分跟妳通訊呢，妳這態度是不是不太好，凰雲？」

「今天如果是阿伏兔來，我還覺得是什麼正事，但你一向都不喜歡正事吧。」

神威無法否認。

「我知道你一定沒問題的，恭喜你成為了團長，神威。」凰雲微笑著說道。「內外都處理完了嗎？」

「當然都處理乾淨了。」神威說得雲淡風輕。

雖然他的語氣稀鬆平常，但他們都很清楚，那並不是什麼輕鬆的事。

當初凰雲離開時就曾提醒過他，就算他以實力成為了團長，內外都肯定還是會出現反對的聲浪，也會有人將主意打在年紀輕輕的他身上，讓他自己小心。事實上也正如她所言，團內的事情還算好處理，因為夜兔本就強者為尊，但麻煩的是春雨的糟老頭們，還有那個廢柴阿呆提督。

對付他們具體來說有多麻煩呢？坦白說神威也不知道，因為這種麻煩的事，他向來都是丟給阿伏兔去處理。

「嬋娟夫人的狀況怎麼樣了？」

「老樣子，外表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，但身體卻是越來越衰弱。最近醒著的時間已經比睡著的時候少了。」

神威點點頭，沒有再多問。

在那之後，凰雲還是跟以前一樣，只有公事上有事匯報才會主動打電話回來，神威也還是老樣子，滿世界的找強者挑戰，很常不在春雨，所以他們實際上也沒說上幾次話。

偶爾，偶爾神威會在通話時看見清醒的嬋娟夫人，除了那頭風情萬種的捲髮，以及成熟女性特有的韻味之外，她們母女長得一模一樣。

嬋娟夫人的氣質清冷高傲，渾身如同蒙上了了月暈一般，給人神秘、飄渺、優雅、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。

看見傳說中的嬋娟夫人，神威的第一感想是，阿伏兔怎麼都喜歡這種看起來美艷又難相處的類型？第二感想是……

「凰雲妳跟嬋娟夫人一點也不像嘛。」神威的語氣裡有淡淡的埋怨，像是在怪罪大家騙了他這麼多年。

凰雲瞪大了眼，然後舉起手來為他鼓掌，語氣驚奇的說：「你是除了他們這一對夫妻之外，第一個這麼說的人欸！」

神威覺得，見過她們本人之後，還能覺得相像的人才比較奇怪。

半年之後，嬋娟夫人去世，當時自己和阿伏兔一同打電話問凰雲什麼時候回到春雨。凰雲笑了笑之後說：「抱歉，我還不打算回去。」

一瞬間，無名的憤怒及不安湧上神威的心頭，險些要蒙蔽了他的理智。

他攥緊拳頭、深呼吸，用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，看向凰雲笑著問：「妳應該沒忘記自己答應過我，會回來陪我打一場吧，凰雲？」

當時神威沒能控制住，笑容中仍舊流露出滿滿的怒火，他自己也很清楚，不過他並不在乎。

凰雲也明白他的不滿，於是她收起了臉上的笑意，認真的說：「我沒忘記過自己的承諾，只是暫時不能回去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理由有兩個。一是，現在的你才剛成為團長不久，權力、地位、威信都還不夠穩固的狀態，這時候鳳仙的女兒回來了，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事？」

阿伏兔也認同凰雲的說法，對於現在沒有實績，年紀又尚輕的神威來說，隨便一陣微風都能掀起巨大的浪花，他們不能賭。

凰雲的顧慮是正確的，神威也很清楚，所以他沒提出反論，但卻像是被敲了一記悶棍一樣不爽。因為他知道，凰雲不見得要回到春雨，而且沒了鳳仙的第七師團，也沒有她非得停留的理由。

「第二個理由呢？」

「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，還有些事情沒能搞懂。」

凰雲認真的表情，讓神威說不出反對的話，所以他嘆了口氣，切斷通訊，轉頭就去找別人洩憤。

如果說在這之前，神威只是一個對強者相當執著，把戰鬥當成人生目標的瘋子，那麼接下來的時間，他就像是一隻嗜血的野獸，不計代價渴求著戰鬥。對此，讓總是要幫他善後的阿伏兔叫苦連天。

幸也不幸，這讓神威缺乏的威信、權力、實績，在短短的時間內快速建立，他成為了春雨第一的武鬥派領頭；但他也變得太過鋒芒畢露，無論團內外都出現若是由他來領導，春雨肯定會更加壯大的言論。不過一心只有強者和戰鬥的神威，根本不管這些流言蜚語，他只是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存活著。

凰雲偶爾管管春雨產業，偶爾獨自在宇宙中旅行，神威對於凰雲怠忽職守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，然後讓阿伏兔去隱瞞上層，時間就這樣又過去一年。

某天他們收到了凰雲的請調申請，神威很清楚原因她回到春雨的理由。

夜王鳳仙死了，死在神威面前。

那天凰雲穿著他們所熟悉的第七師團團服，緩緩走下船艦，張望的目光與他們對上之後，露出了熟悉的燦爛笑容。

一直到那一刻，神威浮躁的心才終於安穩落地。

凰雲走到了神威和阿伏兔的面前，然後抬頭看著他們，一臉驚訝的說：「從螢幕裡看不出來，神威你長高不少呢。」

凰雲的身高離開春雨之後就沒長高，當時她還略高了神威一點，但現在要稍稍抬頭才能跟他對上眼。

「我可是還會再繼續長高喔。」神威笑道。

阿伏兔一邊感慨孩子長的還真快，幾年不見就愈發亭亭玉立，一邊開口說：「不過凰雲，妳居然捨得回來啊，在那邊當土皇帝的日子應該挺好的吧。」

「那豈止是好字可以形容的。」凰雲微笑著，用略為低沉的語調說：「只要試過一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生活，就會讓人被權力的力量給蠱惑了。」

「妳就是用這種權力辦了那個有趣的比賽嗎？」

「你是說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嗎？」凰雲沒有問神威怎麼知道這件事，反正她壓根兒也沒要隱瞞的意思。

「喂，那個名字沒問題吧？」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阿伏兔忍不住吐槽。

「沒問題啦，借來用，你們也知道我不太會取名字。」

「真的有強者去參加嗎？」

「當然有，我可是拿了稀世珍寶當獎品，很多隱居的傳說級人物都被釣出來了，我玩得很開心。」回憶起當時的刺激感，凰雲忍不住笑咧了嘴。

看她一副快樂的模樣，神威和阿伏兔互看了一眼，一前一後的開口說：

「我比較好奇那個獎品妳從哪弄來的。」

「能做這麼好玩的事，真虧妳還願意回來。」

「那個獎品是我媽的遺物，我留著也沒用，就拿來找點樂子玩耍。別那個表情，反正我贏了還是歸我啊！」阿伏兔的表情逗樂了凰雲，她輕笑了下，繼續說：「這次回來當然是要處理笨蛋老爸的遺物，還有看看可愛的弟弟。」

神威一聽臉就垮了，「喂，我不是妳弟弟。」

「不要這麼計較啦。」

凰雲無所謂的態度，讓神威黑著臉笑了，他毫不客氣的說：「我話先說在前頭，妳可別想著事情處理完之後再離開，我們這邊可是很忙的。」

阿伏兔一臉疑惑的看向神威，心裡那一句「要忙什麼」都還沒說出口，就被凰雲給打斷。

「我當然知道，我像是會做這種任性的事的人嗎？」

「這可不好說。」

「為什麼我要被任性的你這麼說？再說，我也沒有離開的理由了吧。」

這話倒是讓神威感到驚奇，不過凰雲只是笑了笑，沒有打算回應他疑惑的表情。神威覺得凰雲這次回來有所不同了，但卻說不出哪裡不一樣，只是那種飄忽不定的感覺，似乎消失了。

「嗯……雖然不太懂，不過好像是值得高興的事。」神威笑了笑，湊上前看著凰雲問道：「凰雲，舟車勞頓妳肯定累了吧，要先回房間休息嗎？」

她搖搖頭，「還好，我在附近的星球休息過才回來的。」

凰雲對於神威的關心有些驚訝。她以為幾年不見，神威變得會關心他人，因此有些欣慰，但看到阿伏兔一副見鬼的表情，她就覺得不妙了。

神威繼續笑咪咪的問：「那肯定餓了吧，要吃個飯嗎？」

「……我剛吃過，你想要幹嘛？」凰雲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小步。

神威不負眾望，用燦爛的笑靨、輕快的語氣說：「既然妳狀態這麼好，那我們就事不宜遲，快點打一架吧。」

「我才剛下船欸！」凰雲氣急敗壞的說。

「可妳也剛休息過吧。」

「你這傢伙真的歡迎我回來嗎？」

「當然啊，我還親自來接妳呢！」神威眨了眨眼，表情像是她問了什麼奇怪的問題。「我也很期待妳把自己的承諾兌現啊，為此我都讓人找好良好的打架地點了。」

凰雲因為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而瞠目結舌，見狀，一旁的阿伏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，淡淡的說了一句：「妳早晚會習慣的。」

「習慣什麼，這種想把他揍進地底的心情嗎？」

「嘛……妳要這麼說的話也沒錯啦。」

神威說的適合打架的場所，其實就是數年前，凰雲跟鳳仙大打出手的那顆星球。這次同樣站在飛船上觀戰的阿伏兔，感慨著他們在這幾年間，各自有了驚人的成長。

「這兩個小傢伙……不，已經不能說是小傢伙了，這兩個人根本就是怪物啊。」阿伏兔欣慰的笑了。

凰雲跟當年相比強了不少，她擅長的是運用地形和周遭環境的打法，這個場地是一整片的岩石峭壁，不能讓她發揮優勢。儘管如此，她仍舊以優異的靈活度及速度，一邊化解神威的攻勢，一邊抓住空隙予以反擊。

神威跟當年相比更是換了個人，當時光是要跟上他們的速度就已經相當勉強，現在的他卻展現出不亞於鳳仙的強大，與凰雲交纏的速度和力量，更勝於當年的激戰。

神威讓人感到難纏的地方，在於他出奇不意的打法，還有他儘管受傷仍舊會加強攻勢，那種強悍蠻幹的氣勢。凰雲不只一次因為他那以攻擊代替防禦的打法而吃虧。

為了躲避神威攻擊的凰雲從地面躍起，同時朝他開了一槍，神威迅速的偏過腦袋，躲掉子彈的同時也用手撐著身體，用不亞於腳力的臂力朝地面一推，朝凰雲一腳踹去！

沒料到他能以那個動作攻擊的凰雲，只來得及用傘擋下了這一擊。凰雲被強勁的力道擊飛，撞上了後方的岩壁，在上頭留下了一道裂縫。神威趁勝追擊的朝她躍去，以全力朝她揮拳，然而在那裡等他的，是已經預料他的追擊，重整姿態的凰雲。

她靈巧的踩著岩壁向上跳，躲過了那起碼可以打斷自己兩根肋骨的拳頭，然後在空中向前翻轉，藉著力道朝已經無法收勢的神威的後背一踹，將他踩進了剛才自己撞出的凹洞中，然後輕巧的落地。

她沒敢懈怠，立刻回身面對對手，而神威也確實如她所猜想，已經從剛才的攻擊中緩過來，並且逼近了她。

「才三年而已，你是吃了什麼才能變得這麼強？」凰雲躲避他的攻擊，語帶訝異的抱怨著。

「有漩渦花紋，顏色奇怪的水果喔。」

「不是菠菜罐頭嗎？」

「凰雲，那種東西只會暴露妳的年代。」神威微笑著這麼說的同時，也不忘記用雨傘朝凰雲的死角攻擊。

「我跟你是同一個年代！」接下了這刁鑽一擊的凰雲，衝著他此次攻擊露出的空隙給予還擊，一把將神威從空中打進了湖泊。凰雲還未落地，神威就從水中躍出，惡狠狠地朝她揮拳。

「還能游泳嘛，看來你吃的只是普通的奇怪水果。」

畢竟是從沒有多少施力點的水中擊出的攻擊，力道不如先前的沉，凰雲輕而易舉地接下了這一擊，怎料這不過是幌子，緊接在拳頭後面的是下方來的踢擊。猝不及防的凰雲，被擊飛至空中，而神威也立刻跟上去調侃道：「凰雲妳的菠菜好像也沒什麼用嘛。」

凰雲驚險的閃過神威緊迫的攻擊，然後抓住他的手作為施力點，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腦袋踹去，同時反駁了一句：「吃菠菜的人是你不是我！」

同樣站在飛船上的團員，看著底下纏鬥的兩個人，吃驚的張大了嘴。

「副團長，團長跟那個女人……」

「居然能和團長打到這種程度……」

阿伏兔漫不經心的擺擺手，用懶散的口氣說：「別管他們。你們是這兩年才進來的所以不清楚，他們那只是姐弟打鬧，是感情好的意思，我們只要注意不要被波及就好。」

跟當年鳳仙那一架相同，這次他們也打了兩天一夜，停手的原因是他們兩個肚子餓了。

阿伏兔同時攙扶著凰雲和神威，一臉無奈的說：「我真是不懂你們，這麼多年不見，一見面竟然就打成這樣。」

「我答應過他，會把他打得兩天下不了床。」

「那妳失敗了，這最多也是一天的程度。」

這兩個已經打到沒辦法靠自己站起來的人，隔著阿伏兔挑釁彼此。

被夾在中間的阿伏兔忍不住抱怨道：「你們真是夠了，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？都已經三年不見了。」

出乎意料的，是神威先開口。

「這麼說來，好像有件事忘記說了。」他看著一臉疑惑的凰雲，露出燦爛的笑容說：

「歡迎回來，凰雲。」

凰雲呆愣的看著神威，在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，她像是忘記自己身上的重傷一般，離開了阿伏兔的攙扶，朝那一個衝著自己笑得真誠的少年撲去。

「我回來了。」她擁抱著眼前的少年。

那一刻，凰雲明白很多問題的答案。她清楚的感受到，自己這麼多年來，始終戰戰兢兢、迷茫不安的情緒，因為這句話終於獲得了平靜。

即使是重傷，凰雲的力量一樣很驚人，少說斷了兩根肋骨的神威，差點就要被她的力道給撲倒，不過他還是撐住了彼此。

神威拍了拍埋在自己胸前的黑色腦袋，笑著說：「哇，幾年不見，凰雲妳也變得太熱情了吧。」

「我這是感動！是感動！」

「嘛……妳這麼熱情我不反對，不過我們的年紀已經不適合這麼做了。」神威一邊說一邊推開了凰雲，把她再塞回阿伏兔手中。

「有什麼關係？」凰雲一臉不解。

她那理所當然的語氣，讓神威嘴邊得笑意更深了些。

「凰雲，妳要是繼續把我當孩子的話，我可是會生氣喔。」

察覺到他話裡的威脅和不滿，凰雲一臉疑惑的說：「我沒把你當孩子啊。」

「如果把我當弟弟的話，我會更生氣喔。」

說完神威就快步向前走，留下了一臉莫名其妙的凰雲和阿伏兔，他的動作快的像傷都不藥而癒了一般。

因為不想聽到凰雲回應的神威，強撐著傷勢自行回到了船艦上，代價就是他比凰雲還要多躺了半天。

「我就說我會把你打得下不了床吧。」凰雲一臉驕傲得意的在他床邊這麼說。「哎唷，團長的威嚴該怎麼辦啊！」

「我覺得這個遊戲很爛。」神威突然沒頭沒尾的說。

「什麼遊戲？」

「不管我選哪條路，都會迎來氣到吐血的Bad Ending的遊戲。」

「嗯，聽起來是很爛，不過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。」說什麼。」